(三十七)
一陣冷風吹過,把在天台上坐着的兩個人吹得瑟瑟發抖。孫彩瑛忍不住放下畫筆,拿起名井南給她買的熱牛奶喝兩口。
「天氣越來越冷了,看來很快就不適合坐在室外了,要轉地方嗎?」抱住那杯升着白煙的熱牛奶,孫彩瑛才找回一點暖意。
「是呢⋯⋯你有甚麼想法嗎?」名井南抱住自己的熱咖啡,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。
依然是那個笑得溫柔的名井南,但孫彩瑛總覺得自從那次來不及看她比賽後,就有一股無形的牆將二人隔開了。即使孫彩瑛事後鄭重的道歉及解釋了,名井南也表示了理解,但有些事情仿彿就是不同了。
「還沒有呢,或許我之後去找找吧。」孫彩瑛抱住她的牛奶,小心翼翼地觀察名井南的反應。
「嗯。」名井南點點頭,然後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呷她的咖啡。
雙方回歸沉默,明明沉默在二人的相處中並不是甚麼新鮮事,以前孫彩瑛甚至十分享受這種二人安靜地相處畫畫的感覺,但現在的寧靜卻壓得她透不過氣。是因為十一月尾的寒冷天氣嗎?為甚麼曾經最愛的時光現時竟會變得這麼難受?
「要不然我們現在就去到處看看吧?」孫彩瑛忍受不了,想要打破這種氣氛。
「不畫了嗎?」名井南有些意外。
「反正坐在這裡手指都凍僵了,也畫不出甚麼好東西,不如下去走走吧。」說做就做,孫彩瑛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。
「好呀。」名井南笑笑,然後放下熱咖啡站了起來。依舊是那個不會拒絕孫彩瑛的名井南,但她的氣息卻濔漫着一種陌生疏離的感覺,令孫彩瑛不安。
二人說的到處看看也就真的只是到處看看,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。孫彩瑛一路偷看名井南的側臉,嘗試打破這種沉默,卻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。
她們一路來到學校中庭,春天時盛開的櫻花樹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,孫彩瑛再微微抬頭看過去名井南的側臉,發現那逆着光的臉容卻異常配合這個環境,那冷艷的美麗散發出另類的淒美。孫彩瑛拴着畫簿的手蠢蠢欲動,卻想起自己作畫的速度會來不及記住這一刻。她想起父親新買回來的那台相機,也許自己是時候學習攝影了,她想記下更多名井南美麗的瞬間。
「下雪了⋯⋯難怪這麼冷,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。」名井南的一句低語,將看得入神的孫彩瑛重新拉回現實。
孫彩瑛伸出手,接過那慢慢飄落的雪花。她想起二人邂逅的那個早上,天空也下着這種細雪。是命運嗎?孫彩瑛突然想起那個韓國的傳說。
「你知道嗎⋯⋯」孫彩瑛開口,名井南轉過頭來看着她,她卻突然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,「沒甚麼⋯⋯」算了吧,本來自己就不是會說情話的那種人,孫彩瑛這麼想道。
看她沒說下去的意思,名井南也不勉強,只是轉回了頭繼續欣賞這細雪。沉默再次襲來,孫彩瑛心裡卻沒那麼難受了,二人安靜的看着雪,大概這也是種美好吧。
「MINA!彩瑛!」但這種平靜卻沒有維持太久,一道人影跑到她們面前,是俞定延。而孫彩瑛沒有錯過,名井南看到來人時那驚喜的眼神。
「你們也是看到下雪了所以跑出來的嗎?」俞定延興奮的說着,就像一個孩子。
「不是的,我們只是湊巧路過罷了⋯⋯」依然是那溫柔的聲線,但孫彩瑛覺得,名井南眼裡的笑意卻深了許多。
「你知道嗎,我們韓國有一個傳說,說只要情侶一起看初雪,就會白頭偕老的喔,很浪漫吧?」俞定延得意的說着,為着外來的客人講解本土的傳說。孫彩瑛驚訝的看過去,『啊⋯⋯被她搶先說了。』
「欸,真的嗎?」名井南看着俞定延滔滔不絕的講解,臉上泛着溫暖的笑意,和剛才冷艷的她般若兩人。
二人一直討論着雪的話題,但孫彩瑛卻一隻字也聽不入耳。她就像一個局外人般,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像,仿彿從一個遙遠的國度看着一個特別的世界。那個世界裡有熱烈興奮的俞定延,有溫柔的看着她的名井南,就只是沒有孫彩瑛。
那個眼神,孫彩瑛曾經見過。以前每當她畫畫時偶爾看上去,都會看見名井南用同樣的眼神看着她。
那個眼神,她現在才知道,原來叫做「愛意」。
但那眼神,已經不再屬於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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